• 母亲,像一粒麦

    母亲,不喜欢给自己过节 就像,麦子不喜欢 丰收曲,踩踏过田野 母亲收割最后一茬麦 是在七十岁生日 她平生第一次把自己 打扮得像一粒麦 母亲伸向天空的镰刀 总是,若有所思地走神 母亲的泪水 滴在麦芒的刀尖上 母亲,和麦一起 被装进了粮仓

  • 认不得秋

    秋是嫂嫂 我,咋认不得呢 认不得蜻蜓 认不得炊烟在围裙里 兜住了蔬菜、瓜果 认不得 蚂蚁在胳膊上搬运阳光 温暖是过冬的口粮 认不得 落叶归根;认不得 细水长流 哎,土地被钢筋水泥掩埋之后 我,认不得秋了 秋啊,你还能不能长嫂为母

  • 九月书

    一只流浪鸟挣脱枪口,重遇 远方,当我以病身格式化九月 命中的子弹掠过房顶,我的偏头痛 骤然加剧,恍如梦境远离史实 我看见尘世之书,囚禁 整片天空,月光退位之际 和一棵树交换内心,避开 迎面走来的人,把孤寂深藏于黑 仿佛我毁掉一条道路 保持起飞的幻象

  • 丙戌中秋与柏桦在散花楼

    此处迎仙,此处散花 一个吉庆的节气里,我们 像仙人在此处喝茶 细雨斜下,悄然 打湿你的背(或者我的?) 恍若我们心爱的江南三春雨 翩飞在平山堂的屋檐下 身旁的锦江 此刻就成了秦淮河 浣花女的纱会不会绣成香君的 罗帕?当然,我知道 纷乱思绪,人易腐朽落

  • 月圆了

    草叶泛亮的时候 是月亮圆得最好看的时候 最亮的月色照在庄稼地 照在龙眼树上,照在大海上 照在剥开的红柚上 月光一块块披在阳台 铺展浅淡的柔软和香气 风儿枕着它入梦 村庄打开无数孔乳白的窗户 黑夜之神引来了圆月 草木在秋色里绽开 而最浓的月色 整个儿照

  • 月亮

    你是孤儿。星星有满地的兄妹 是易经和巫的源头。在花瓣上 在船上,在树上,在水上,长裙飘曳 素静之下大海涌动。老酒泼满大地 潮汐在天际线昼夜喧响 一匹狼登上最高峰引颈热吻 月亮。月亮。你的故乡在天空上

  • 河水和光

    低处的野草朝河流弯下身子 潮湿的风让它们垂得更低 有人在河边燃起篝火 那是傍晚,灰色的烟向东面 弯曲着飘去 如同河流在天上的航线 拖着白色绒毛尾巴的种籽 没入落叶和树根之间 变成泥土中的颗粒 它们都在静止的空气里 河水的流逝,是一道无法熄灭的光

  • 黄河的铁驳船

    站在后土祠浑浊的目光里 往远走去,黄河在此处狭长的河段 孤单的铁驳船在河中 袅袅的烟从简易的机动肺腔喷出 那身姿!好一个小垂手,又一个大垂手 石方的固堤,白色的骨骼在潮水的拍打下 缓慢沉重的声音 与马达的声响并行发出 两种不同的源头 骨头里的磷与钙

  • 世界的宽度

    每临黄昏,去野外行走 我张开双臂,听内心开花的声音 石头微笑,万物都在飞翔 树叶同情吃它的羊,还有草 也悲悯狼吃肉,新茬上万里无云 我沉迷于飞翔本身 河流平缓,水没有假的 重生者也在其中 通过涛声给人间读诗 在黄昏,不止我被万物默认 天空的翅膀宽恕

  • 世界的宽度

    每临黄昏,去野外行走 我张开双臂,听内心开花的声音 石头微笑,万物都在飞翔 树叶同情吃它的羊,还有草 也悲悯狼吃肉,新茬上万里无云 我沉迷于飞翔本身 河流平缓,水没有假的 重生者也在其中 通过涛声给人间读诗 在黄昏,不止我被万物默认 天空的翅膀宽恕

  • 鼓浪屿是一架钢琴

    鼓浪屿是一架钢琴 惊蛰的雷弹奏着它 春分的风弹奏着它 夏至的闪电弹奏着它 秋分的雨弹奏着它 鸟儿弹奏着它 云朵弹奏着它 海浪弹奏着它 寂寞弹奏着它 钢琴博物馆的每一架 老钢琴弹奏着它 我们来到岛上,步履轻盈 蜀人的灵性弹奏着它

  • 福建沿海台风

    十恶风摧鼓浪头, 九州肠断在中秋。 八龙驮月寻新窟, 七曜吞云复旧仇。 六魄凄凄千古恨, 五江滚滚四时流。 三心二意天亦此, 一介书生无限忧。

  • 我们都还爱着那一种叫月光的白——致友人

    这么多年了,我背对春天 你背对落日 我们各自走在刮着大风的路上 这个清晨的阳光来得早 我们意外捧出 星星里隐藏的脸庞 那时的忧郁和此时的皱纹 这么多年了,不管生活给我们什么颜色 我们都还爱着那一种叫月光的白 不管世界让我们多么迷惑 我们都在比纸还薄

  • 轻轻浅浅的幻象

    谁是田野的麦浪和稻香 谁是冬雪后醒来的阳光 谁如绅士般供奉着我眉心的那颗痣 谁似那面无表情的妇人 给予的与众不同 谁囚禁过我 谁是我青春的林中迷失的心跳 谁是大地上日渐苍老的容颜 谁是马路边丢失的情书和过客 谁如男人的肩膀和婴儿粉红的肌肤 谁似那方

  • 在蓝薇塔读诗……

    一直读到窗外 远山之蓝 弹奏的弦外之音 纯美的火焰 窜上汉字的塔尖 弥漫着意大利 披萨的奇妙浓香 一直读到杯中 静水无痕 深流的言外之意 韶华老去 诗人不再年轻 而心灵的乐音 依旧滚烫 如卡布奇诺汹涌的旋律 炉火纯青 终身锤炼文字 或声音眼睑 曲线技艺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