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海边,我找到最好的对语者 永恒的大海。无止息地潮水涌来,将我淹没 那隐匿在深蓝色海水里的面容,从未被我看清 语言在舌头上迟钝、凝结 被大海的气息震慑 思,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随潮水退向虚无 脚跟两侧的沙逐渐流失 大海卷走我的立足之地 刹那间,海和
在江河的入海口 回眸 我看得见 散落在长途上的自己 在路上 在尘土中 屋脊树影桥头铁轨都向后流走 命中的恩人们来过又离去 而今 在各处 我要找到你们 拥抱你们不同年龄段的身躯 你们已融入我的命运 像无数隐喻潜入诗行中 我看见,她二十一岁 宇宙的黑洞俯瞰着
雨水领着妃子们刚过去 黄巾军漫山遍野呼啸而来 金黄色波涛占领了田野、山坡 道路和村庄,浩浩荡荡开到祖坟前 洒满阳光的油菜花照亮乡野 在清城村,在古老南方 疾行的队伍里有好多熟悉脸庞 我还记得他们的乳名,一波接一波 欢快跳跃,有如大海般激情 每朵油菜
妖娆之媚,化为弥漫山谷的馨香 深入骨髓之痛,我被分解的神思 遭遇形而下切割,掷于滚滚俗尘之外 谁能抵抗,你隐逸空谷的孤芳? 岁月的天风一再吹过,幻想中 情欲贪婪,咀嚼浮生无尽的诱惑 面对泥土、山泉、晨露与鸟鸣 钟情时刻,你的回眸凝有多少欢乐 被碎
娘,就这样苍老 像初生的婴孩,躺在床上 用一双隔着黑夜的眼睛 看了她的儿 娘,这时候 她是那样的无力 生命的火焰,在燃烧了 几十个春秋之后 再不能如她过往的岁月 那般炽烈,而重又像了 初生时弱小而灰暗 我的娘,躺在床上 她是靠了我的声音 继续了她和这个
它洗出细细的波浪,辽阔蔓延 洗出虚幻和苍茫 把死亡洗白 别仰望了,也别嘘声 盲人掬一把水 卸下满天的金羽毛 鸟儿带来燃烧的飞翔 举着魂魄歌唱 直到喉咙冒出漩涡 直到有人在深夜里 听到哗啦啦的雨声 来自胆囊破裂的腰部 天空卸去疤痕 闪耀碎木屑的光芒 一只
火光 黑色的火焰啊 我光明得彻彻底底 风声来了 风声走了 我让你隐姓掩名 火光 火光 火光 打开我方向的翅膀 秘巢 大火让我们邂逅 蓝与红已不重要 颜色的奥秘在火中 石头是白 金子是黄 我们相逢于一场大火 火把 请将我烧成灰烬 我就剥开了你的心 美丽的燕子 我
大禹的一生,都与大雨、洪水有关 与九州这个词有关 水,是大禹的敌人、朋友 更是大禹的命脉 三过家门而不入。看似大逆不孝,却是大禹 在中原、巴蜀,用孝字餐风露宿、逢山开山 遇洼筑堤、疏通河道,将平地积水引入海洋 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才是大禹 手书孝字
我的一只碗经常喊自己的名字 碗里盛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有这只碗的存在,就会有打碗的人 在我沉睡的时候神秘地降临 喊自己名字的碗被打碗的人打成 无数的碎片,每一块碎片又有自己新的名字 只是碎片,碗已经不复存在 碗里盛满的东西不知道去了哪里 每当
云翅划过夜水 星星的沙盘变幻未定 我在倦意里走神 可能深陷其中,也可能涉险回来 这里有一种力量让我柔化 让我越来越薄 保险丝那样软,那般锃亮 就像光爬上诺日朗瀑布的粉墙,掏走迷梦 还没忘记 映照低飞的格桑花 我可以绷紧筋骨 像砍刀一般直率,有时 卡在
自二十八岁患上失眠症 我就钟情五盖山的下弦月 每到月亏,在庭院里想起父亲 想起在春天夭折的妹妹 一些带血的思恋 究竟有过多少返回 这是五盖山深处 云在下降 雾在上升 远远的吃水线浮在脑海里 下弦月缱绻于天际 一千年过去了 两棵古银杏依然难辨雌雄 请在我
前面是山,后面是山 左边是山,右边是山 小村庄就坐落在井底 每天 村庄便在挑水的交响声中醒来 甘甜的井水滋润着 每一个有雨无雨的日子 夏天,井水清凉了一个世界 冬天,井水温暖了一个童话 井水是挑不干的 正如身上的力气总也使不完 因为我们的心底总是涌动
把田野漂绿了的 是村前的小河 童年的心海里 浪花朵朵 柳阴下,母亲浣衣 卷起的漩涡 如母亲微笑时,脸上 浅浅的酒窝 岁月也是一条河 我如一条洄游的鱼 拼命地往上游游 只为寻找那支悠远的牧歌
晚霞中 祝圣桥的石阶冷了 舞阳河 如一条侗家阿妹遗失的头巾 在河床 漂着冬季最后的柔媚 走在古街上 到处有酸菜鱼在游弋 各样的色彩与姿势 越过城堞 穿透你的身躯 影子 碎落了一地 被一支细小的牙签 慢慢挑剔着 只有马蹄留痕的青石板 还在河边啜饮 石屏山的高
母亲老了 凹陷的眼眶 像竖向文字排版里的冒号 白发苍苍的头像点号 弯弯的背像逗号 曲曲的腿像单书名号 我回家的那一天 站在村口 分号一样的母亲 右手,捏着叹号一样的拖把 左手,提着着重号一样的水桶 踉踉跄跄 踩着小溪里的鹅卵石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