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芽香

进入三月，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等到杏花、梨花、桃花等花疯过闹过以后，光秃秃的香椿树像一位儒雅的学士悄然登场。在春风中不知不觉绽出新芽，绛红水嫩的芽叶在春光中闪现，十分惹人喜爱。大大小小的椿树长在田边地角，长在房前屋后，长在绵延不绝的乡村小路上。在温暖的春光中，和煦的春风中不停地摇曳，仿佛转眼之间满树的椿芽缀满了枝头。

阳光照晒，春风吹拂，整个村庄都沉浸在浓浓的椿香里。那股浓郁的香味直抵鼻翼中，浓稠得化不开。我喜欢闭上眼睛幻想春天的景象，仿佛读一本书正读到精彩处。满树椿芽给小山村带来盎然生机，这也该是山里人家采摘椿芽的季节了。

祖母一再叮嘱我不能爬树采摘椿芽，要是从树上摔下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归说，但在同伴的眼里，我是个能爬树的“英雄”，特别是在有女生的人群中，我更要夸耀自己一番。有次，有几个女生站在一棵高大的香椿树下，仰着头用手指指点点。我知道，她们是想采摘树上的香椿芽，只是树太高了够不着。我来到她们跟前，二话没说，把鞋子一脱，“刷刷”两下就爬上了香椿树。下面的女孩顿时鼓掌为我喝彩。我得意洋洋跨在树枝上，采摘下一串鲜嫩的椿芽朝她们身边扔去。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她们四处乱抢，鲜嫩的椿芽也被抢得汁水四溢。我坐在树上得意地笑了。下面的女孩纷纷伸出双手央求我摘一串丢给她，我要看平时哪个对我最好。都说得意忘形，我在树枝间攀爬，一不留神，踩在一根干树枝上，脚下一滑，我双手本能去抓身边的树枝，却没有抓住，一头摔在田坎上。所幸都是绵软的泥土，才没有摔伤。但祖母还是知道了我从树上摔下的事，把我身上的衣服脱了，查看我摔坏了没有。事后，祖母严厉告诫我说，今后再也不能逞能爬树了，这样太危险了。

采摘那些纤弱的小椿树上的椿芽，祖母自有法子，祖母用一根竹竿绑个铁钩采摘椿芽，祖母就在树下捡拾椿芽。我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来到椿树下，阳光透过粉嫩的春芽，光影婆娑照在我的脸盘上。祖母站在树边，用手打在额前，指挥着我勾树上的春芽。随着我手中竹竿上顶钩用劲的翻转，芽根折断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咔嚓声。金色的阳光下，椿芽像打着旋儿的紫红色的降落伞，轻飘飘地从天空坠落，落得一地色彩斑斓的童年美梦。为了不让椿芽掉在地上，我边摘边迅速在半空中就把椿芽接住，祖母站在旁边看着，颔首称赞。祖母还不让我把树上的香椿采干净了，说留着点好让树长高点，明年可以摘到更多的椿芽。

沿着乡村小路，接连采摘了好几棵香椿树，祖母这才叫我停手歇息。祖母把散落一地的椿芽逐一捡拾来，用棕榈叶小心翼翼地捆扎成一小把，捆扎的动作轻手松弛，生怕弄疼了这些水嫩的椿芽，仿佛是在呵护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然后齐齐整整地放入竹篓里，回家还分给左邻右舍。邻居拿着这娇嫩芳香的椿芽，放在鼻子前闻闻，连声说道：真香。邻居也会抓上一把薯条、蚕豆塞在祖母的怀里，所有的乡情都仿佛在这浓郁的香椿之中。

晚上，祖母打上几个鸡蛋，把洗净、剁碎的椿芽，搅和在一起，然后放入油锅里，不一会，焦黄、香味扑鼻的蛋饼呈现在我们面前。我大块朵颐吃了起来。正埋头津津有味地吃着，才发觉祖母笑盈盈站在边上美美看着，好像她也在分享我们的美味。我赶紧夹起一块，塞进祖母的嘴里，顿时，祖母眼角边的皱纹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