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漫游者

我为美而来。那东栅和西栅
它用雪一样的目光迎接我
精巧的栏杆，古老的帆，正在做梦
青色的梦，黛色的梦
我的裙子满是它的波浪和涟漪，我蹲下来
我是轻的，是小的，是镇子里飘过的
一片小小羽毛，灵魂的样子

长巷漉漉，心如狐狸，我看见滴水的月亮
爬上翅膀样的廊檐，照着幽深的百床馆
这床，古老而魅惑的床
使我想做个小坏女人，引诱心仪的男人
要他用木心先生的语气对我说
“你再不来，我就下雪了”
“每次你来了，我总有大难不死之感”

而,一切都不曾发生，我从来都能将虚妄的爱
一眼望穿

我爱茅盾，亦爱茅盾棕榈树，它是只勇猛之虎
用一颗探秘的心跳出1933年的围墙
秋风吹着树叶子，我心砰砰地跳
站在它的下面，它看着我的黑眼睛
它能吃掉我心中的鬼

在古老的事物面前我不敢说太多
那些老精灵们都是神异，永远闪着光
如果用了心
贴墙的铜镜会走下来
木雕的花朵会纷纷坠落
盛满白酒的坛子会说一段史书
小泥人要讲话，杭干菊欲复活，蓝色印花布里
将飞出锦鸡和百灵

这里，任何事物都是有深度的事物
当我们用言辞和想象赞美它的时候，千万不要大喊大叫
我们，已经足够肤浅

我想了很久，终究想不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怀旧方式
世界美如斯，我也只能是安静地骑着时光的白马
走在该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