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菱

说到菱角，一直以为那些浮在水面上的藤蔓从来就没有开过花，在一首《南湖菱花开》的歌曲里知道了那灿若星辰的菱花，才知记忆是会出错的，只是因为菱花太小了，小如米粒，你若不细细观察，就错过了它们的花期。

母亲就像那些微小的菱花中的一朵，开在不远的村庄。

那里有我童年里的诸多记忆。儿时，家里承包过村里的鱼塘，在鱼塘的浅滩处，父亲扔下过菱角的种子，不经意间却年年繁盛开了。父亲是只管种养的，接下去的活都是母亲的。

菱角收获的季节，我常常跟着母亲去摘菱角，母亲坐上自家扎的泡沫板船，在郁郁葱葱的藤蔓堆里行进，顺手捞起一根，便能从藤条上找到几只可以采摘的菱角。如此往复，不多时便能摘上一箩筐。

有一次，母亲掉进了水中，我吓得哭了，幸好母亲是会游水的，她从密密的藤蔓里顶出头来，笑着对我喊叫，声音洪亮，看着她像一个戴草帽的女民兵的样子，我才破涕为笑。

老家院子的空地上，搭了一个露天的灶台，母亲在大太阳下煮菱角。旺旺的柴火烧起来，母亲的脸上是不间断的汗水，她要尽快把采摘来的菱角煮熟，可以挑到附近的街市、人流处叫卖。

鲜嫩的菱角一经煮过，便成了褐黑的色泽，母亲的手也经常是这样的色泽，怎么洗也不褪。我已经忘记那时的菱角是多少钱一斤，只是记得，很多时候，母亲的担子上，一头是菱角，一头是我。饿了，母亲便会掰开一只菱角，挤出鲜香酥软的菱肉，塞进我嘴里。小小的菱角里，有母亲的希望，有一家人的生活。如果卖得好，母亲也会换些肉改善伙食，菱角炒肉片的味道真香，就着这个菜，我与妹妹总能吃得津津有味，下得了满满一碗饭。

查了一下度娘，菱角有利尿、通乳、止消渴、解酒毒的作用，主治疮毒、赘疣，是减肥的辅助食品。民间单方中还用它治疗癌症。想不到，小小的菱角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功效，不得不刮目相看。

老菱黑不溜秋，在我们土话里音同“老人”。每每一喊出，便想到老人，比如母亲。那时的母亲多么年轻，有着一身的力气，里里外外是一把好手。时光一晃，我们都已长大成人，农村的水塘里，已经极少能见它的踪影，而母亲也不再是当年风风火火的模样，越发瘦小多病，成了真正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