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乎乎的荞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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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里曾经种植过荞麦,花期时在田里开出好大一片的碎花来,白得像雪。

荞麦生长期短,成熟得快,早些年在村里一旦逢上灾年,有的地块没有种上,拖到最后,有经验的老农便会屈指掐算一下日子,而选择在那田里种上最后一样作物,荞麦。

当时家里的枕头里面基本都是灌饱的荞麦皮。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装填枕头的材料,轻软又透气。枕里的荞麦皮村人从不舍得丢掉,会一直用上几十年。

有荞面吃的那几年,村人都把它归到细粮里,平时不舍得吃,偶尔吃上一顿就算做改善,但荞面着实面质粗劣,缺乏筋性,介于细粮与粗粮之间。

有时家里蒸荞面饺子,那饺子就包很大,一只手掌仅能托一只,一只碗也只能盛一只。荞面饺子煮不得,下了滚水会抱不成团而散花。

家里多擀荞面条。那是父亲的活,力气活。家里有一根梨木材质手脖子粗的擀面杖,一米长,多年来被油和面浸磨得油滑和光亮。父亲想征服一坨和好的荞面正经要花把子力气,一次次地把那面团擀扁,擀开,成一张盖簾大的薄饼,是从一头把面饼卷在擀面杖上那样的碾压,碾压一次,打开,往上面扬些干面,再继续卷,继续碾压。数不清父亲到底重复了多少次那种动作,直到最后,他撂下了擀面杖,把面摊开,从一端开始滚着向那端折叠,折成巴掌宽扁扁的面卷,然后操了菜刀打一头切成均匀的筷头宽的面条,切完了双手从两侧操底掐起面条来一抖,折叠着的面条就垂散下来,一绺绺的,柔软若柳条。外屋大铁锅内的水已烧滚,面条随之下锅。

荞面做出来的食物要趁热吃,否则凉了就会回生,口感和味道与刚出锅时将大相径庭。

在大连时,我爱上了一家面馆。

那是冬天,海风吹拂着那座海滨老城,冷气逼人。在外面逛街的时候我被冻得瑟瑟发抖,就携爱人跑去了街边的一家兄弟拉面馆。

面馆就在这街的边上,门面不大,里面有十来张桌子,买卖却异常火爆,几乎座无虚席,我们差一点就没了位置。环视一眼,见窗边有张空桌,便立即前往占位。女服务员即风行过来,遂花八元钱点了两碗荞麦面。

里边靠墙的一个地方为酒水饮料区,有各种饮料,有大连著名的大棒小棒啤酒,也有雪花和黑狮。各式的小菜,一元钱一碟,食客自己动手,随便往杯口大的小蝶里垛柴一样地码,常常就上了尖。有芥梗,裙带菜,有龙须菜,也有辣黄瓜与咸蒜,不下二三十种,还有煮熟的皮子正发烫的鸡鸭鹅蛋。

服务员不用走到厨房里面去,在厨房与用餐区之间是一堵密闭的墙,只在墙中间开一扇一尺见方的小窗,外面的食客看不到里面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面好了,里面的师傅从窗口热气腾腾地递出来,吆喝一声,交到服务员的手中,服务员即按照事先排好的号码用一块托盘端去食客的桌上。

面用只粗瓷大碗盛着,面足汤满。碗特大,大如盆;碗很厚,厚如唇。手感就特沉实,立马让人感觉老板这人实在。碗为黑色,走一圈棕色的沿,碗中一把短胖的瓷勺勺尾带着个回弯,正好勾搭在碗沿上,以防它滑进汤里面去。

先品汤,汤不浑腻,却格外鲜香。再吃面,面呈圆滚状,倍感劲道与滑爽,全然没有了荞麦的糙性和劣质,那口感丝毫不输给牛筋面。

桌上有醋,有酱油,食客可根据各自口味自己再次调配。桌上还有两只白如玉的大碗,一碗盛干辣椒丝,一碗盛剥光了的大蒜瓣,这在严寒的北方冬季真是最好的佐餐食材。往面里撒些醋,再放些辣椒,面则鲜香之余更加地酸辣可口,很是开胃,食客不觉间就吃得酣畅淋漓。面吃完了,不撂家什,操起勺来一口口地喝汤,直到见了碗底,更浓郁的滋味全蓄在汤里。

这样一大海碗的热面下去,整个人的身上就热乎了,头上微微见了细汗。

有一次我们带着南方的周梅前去吃面,湖北的阿梅被那阵势吓到了:食器太大,分量太多。她蹙了一下修长的眉毛。最后只点了两份,我自己一海碗,阿梅与爱人合吃一碗。北方人向来如此,平日里每餐样式不必多,一个菜炖它个大半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造它个酒足饭饱。而南方人吃东西却从来精致,讲求营养与搭配,菜量很小,但平平常常就炒个七碟八碗。

在寒冷的日子里,我一直认为挤进火热的场面里去,吃碗热乎乎的荞麦面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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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乎乎的荞麦面》读后感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