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古槐,瓦房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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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离世已经三十多年了,外婆门前那条弯弯的小河,瓦房沟,仍在我的记忆中。它从大山深处蜿蜒盘旋而来。平日里河水清澈吟唱,深及足踝的河水中,有跳石若干,方便两岸往来。旭日下,沙滩散布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砾石和鹅卵石,富含石英晶体的河沙,经过阳光的灼烧,熠熠生辉,这亮光随着反射,撒进了院坝,也撒进了外婆那黑黢黢的小屋,吸引着我们的眼球,仿佛有无穷的魅力,让人奋不顾身地奔向河滩……

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每逢五月,外婆门前那棵老槐树,如同枯木逢春重绽芬芳,淡淡的清香直逼七窍。豆蔻般的槐花挂满了枝头树梢,白生生的,摘几朵尝尝,一丝软软的、淡淡的清甜的味道,让人不禁缅怀。此刻亦是栀子花开季节,外婆总会在发髻处,插上两朵洁白的栀子花,然后搬出几张大簸箕来,摘下满树的槐花晒着,说是晒干了炖肉吃。也许是后来渐大跟随父母迁徙别处,记忆里我终究没有能吃到外婆的槐花炖肉,只有在睡梦里可能会嗅到那股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古槐似一个沧桑的老人,孤独的矗立于河岸,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岁月的皱纹。树干如刀削斧凿,斑驳陆离,树下是外婆搭建的鸡笼,里面养着几只鸡公鸡婆。前端枯竭凹进个树洞,正好被外婆因势利用为之羊圈,关着一只小山羊。黄昏,大表哥会吆喝至后山的草甸放养,我们便跟着牧野、撒欢,极目穷尽巴山深处水乡小镇瓦房店的全景。

瓦房店,历来是商贾云集的水乡码头,倚仗任河、汉江的黄金水道,行销营盘梁上的富硒茶叶于大江南北。然而让这里更为名声大噪的是,有着众多经典的会馆群,现今营盘梁上的“五省会馆”保存尚好,昔日为当地粮管所。儿时常跟着大人们爬上这儿来买粮油,感觉里面阴森凉爽,树影婆娑,各种飞禽走兽之类的石刻石雕,遍布飞檐斗拱、走廊石栏,还有巨幅泥塑彩绘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外婆房后仅一墙之隔的“江西会馆”,是儿时游戏最多的地方,原为瓦房小学的所在地,我的弟妹都曾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学业时光。江西会馆比五省会馆更气派、场面更宏大,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老戏台子,属明清时期楼台亭阁式的木制建筑,其精美绝伦的雕梁画栋和设计风格自不必赘述。戏台周围有数颗根深蒂固、粗壮硕大的桂花树,有金桂银桂丹桂,春夏日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端的是个纳凉的好去处。金秋里蓦然一夜之间,树冠开满红黄白相间的碎花,煞是好看,整个小镇都几乎沉浸在这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中。戏台对面耸立着宽宽的一排石条嵌砌而成的天梯,想必是当年看戏的坐台。两边的栏杆自下而上安放有各种走兽的微型石雕,形态各异,憨态可掬,无非都是些猛狮烈豹、龙盘虎踞。如今的会馆群,仅剩五省会馆被作为遗产保护起来,而当年曾经辉煌过的江西会馆,因地势低矮、瀛湖水位抬升,加之移民拆迁,早已无情地湮灭于万顷碧波之下。

缘于命运多舛的原因,外婆家总有一群孙子辈的孩子们被经管着,当然也包括我的弟妹。外婆就相当于儿童团长,早晚照管着他们的生活,为他们的学业操心,还将庭园经济搞得红红火火。外婆的脸不总是和颜悦色的,记得有回我从几十里外寄读的高中学校跑到外婆这里来玩,顺便也趁机改善伙食。那是个阴雨天,我百无聊赖地在瓦房店街上转悠,并且还沽了一两散酒入肚。哪知被小表妹告发,外婆气得面色铁青,狠狠地把我“剋”了一顿,声色俱厉地说:过去只有漂移浪荡、二流子、下三赖之人,才会窥蹭在人家的屋檐下喝“柜台子酒”,这样的人没出息、莫志气!外婆的训斥,至今让我回想起来都面红耳赤,受益匪浅。

那一年,外婆在给石台上的花盆浇水时,不小心失足坠地,从此再也站不起来,长期卧病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我曾去县医院照顾外婆半个多月,从病床上抱起她,分明感觉瘦了好多、轻了好多,估计体重已不足三十公斤。没过两年,在一个秋风渐起的日子,外婆抛下一大群外孙子外孙女与世长辞,永远地睡去,再也没有醒来。彼时外婆尚很年轻,才刚过六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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