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如下棋

傍晚散步，路过旅行社，走进去看到一个男青年正整理资料。他请我坐下后，便和我滔滔不绝地讲述国内旅游和国外旅游的一些情况。我也将自己对旅行的想法告诉他，没想他对旅行的理解更具广度，这像是和朋友在侃大山，并不是在努力促成一单生意。这种感觉如现在的天气，凉爽而轻快。

习惯了QQ、微信或电话的我，好久没有在这种时刻里闲坐下，和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聊聊。尤其是，当遇到眼界更宽、见识更广、思想更深刻的人，细细地而又务虚地说说话，仿若爬山时遇到一条清冽的小河，席地而坐，捧水便喝，忘了此前的疲惫。

聊天能使人畅快，又能让人堵塞。何谓畅快？譬如和老板处于封闭的空间内，不用勉强地等他问话，自能天南地北谈笑风生，可以从懂得更多知识和经验。这种聊天，是一种平等的交流，省了挖空心思去计算着最佳回答方案的烦劳了。何谓堵塞？古人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自是极端的说法，但本质上也大抵如此。如我就不太喜欢别人像查户口般问我收入、感情及其他，好像走在街上突然被警察逮住后询问了几个微殊的问题，让我不得不回答，而又发现若频繁地反问“你呢？”又是不礼貌的，何况我实在是对别人的这些细节不甚感兴趣。故若于是不感兴趣的鸡毛话题，无论对方说得有多口沫横飞，我心里都像大马路堵车了般，想超车快速切换话题也是没办法的，只能干坐着不停地喝水以掩饰当前窘态。这也不是自作清高，与盘查式的谈话，或想借此出出风头显示自己无所不知的，教人怎么接招呢。

聊天不爱谈钱，这大概是大学时女友潜移默化给我的罢。自大一的十月份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很“广式”现实地一连问了几个关于飞机票多少、你妈一个月给多少生活费你的问题，她很委婉地说我们不要谈钱吧、谈钱就俗了，以后就再也没主动问起过别人这些问题。虽然和她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但慢慢地才发现原来“不再谈钱”已成为我们之间的默契。到现在工作，有同事讪笑我工作时很难投入角色，问为什么，回答说性格不像是追缠着别人交钱的人。这倒也是那段恋爱教与我的一种气质吧。印象最深的是大三时，问丹丹要怎样把头发烫了才好看，她即可惊讶说，原来你也会关心这些的啊，平时感觉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我总想，谈了这么多次恋爱，或许只有大学时的她才与我棋逢敌手，在这盘长长的对弈中，慢慢地改变了我生活这盘棋的棋风吧。

聊天真如下棋，遇到能够切磋几盘的，实在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大学那阵子应该是遇到最多这类人的时候了。大二大三那段时间，晚上没课的话都喜欢拿着书本去创业实验室看，遇到有同学在讨论项目，我也很有兴致地参与进去。至今我都很怀念大学时的读书会和头脑风暴会议给我带来的无穷快乐，所以在阳江工作的这两年里，一直想找固定的三五个能深聊却又不物质的人做个读书会，却总是无法成行。倒是有时和几个在学校时就互相信任的同学去饮茶，就社会、国家和个人生活畅聊一番，也是很难得的。就像大学时，在谢老板宿舍，一群人喝着潮汕功夫茶，对国家大事争论得面红耳赤，不亦快哉。

可见，聊天的对象多么重要。古代文人骚客爱上青楼喝花酒，听美女弹琴唱歌，或促足彻夜长谈。虽然我没有红颜知己，但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还是有午夜多夜都肯陪着坐在马路边谈心的好哥们。即使如此，我还是更喜欢大学时，在创业实验室和诸多伙伴谈论理想的时光。这才是我大学时，最精华、最核心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