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葡萄的味道

那时上高中，男生和女生是不说话的。苁和明一起被分进了高三文科班，两人的家在同一个县城。

苁和明也是不说话的。晚自习下课时间是每天九点半。苁回家时，总感觉漆黑的夜色中，有一个人在身后跟着自己。苁停下，回头看时，见是明。明看到苁回头看自己，低下头，停在原处。苁继续走路，明也继续走路。就这样，明一直护送着苁到家，看着她走进家门。天天如此。

早自习是每天的六点半。苁急匆匆出门时，见明已立在家门口。苁用眼睛的余光朝明望一眼，骑上自行车就走。

明把背在身后的手挪到前面，一袋早餐在苁面前摇晃。明把早餐放到苁的车筐里，一声不响地离去。

课间，稍微活动后回到座位上的苁，经常发现课桌里有一张小纸条，还有一串紫葡萄，有时会是一只红苹果。纸条上的字并不缠绵，全是励志奋发拼搏的话。苁觉得很温馨。

转眼半年过去了，苁的早餐天天都是新口味，苁的课桌里经常有一张小纸条，还有一串紫葡萄或一只红苹果，苁下晚自习后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总有明相伴。

苁和明却从未说过一句话。直到有一天，苁发现晚自习下课后，身后再也没有了那个熟悉身影的陪伴，早自习前再也没有了那些可口的早餐，课桌里再也没有了小纸条和紫葡萄红苹果。

苁顾不上高考前的紧张拼搏，放下少女的矜持，四处打听明的下落。

苁最终没被大学录取。她在一家幼儿园做了教师。

幼儿园的旁边有一个派出所。苁在工作间隙，会偶尔瞥一眼派出所的大门。

这天，苁再次瞥向派出所的大门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苁的心一震，接着狂跳不止。

一段时间后，苁待自己的心安顿下来时，走进了那个派出所，接待她的是一位中年女警官。

苁描述了自己要找的人的相貌，女警官眼里立时盈满了泪。

女警官说：“姑娘，你是他女朋友吧，你来晚了，真的来晚了。”女警官把苁领到报栏前，一张加了黑框的放大照片赫然出现在面前。

“几天前，他和战友出警时，被一伙抢劫的歹徒捅了八刀，有两刀伤及要害……”女警官哽咽着说。

苁感觉支撑身体的那根钢棍轰然倒下。她喃喃地说：六年了，我只是想和他主动说句话，就说一句。

苁从他同事的口中得知，当年，明被移民国外的父母带走，在国外上的警校，本可以谋份好差事的他，却执意要回来。明说，回国找他心里的女朋友。父母拗不过他。去年秋天，明终于回国。今年初，明考入公安系统。工作间隙，他都在寻找，寻找他心底的爱。原来，这份爱竟近在咫尺。

周末，苁买了一篮子紫葡萄，用缎带和饰纸包装好，来到了安放明的烈士陵园。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苁终于深情地和明说了第一句话。